文章作者:Jennifer Chun, 顾雄,李明皓。
该文首印于《卡普兰诺评论》的2012年冬季期,文章名为《生态》
Fredric Jameson 与 Masao Miyoshi 在《全球性文化》的序言中写道: “全球化,作为一种新的社会现象,已经超出了既有学术学科的框架。”它“不仅与文化、社会学、政治学和经济学都有直接联系,更与媒体、信息、生态学、消费主义和日常生活紧密相关。 ” 因此,全球化这一概念虽然被广泛援引,好像我们已经知道它的意义,但它的逻辑却仍然是无规则和难以捉摸的。
“水景: 长江与菲沙河沿岸的迁移绘图” 是一个跨学科合作项目,探索着为无常的全球化制图纪录。
我们诚挚感谢加拿大社会科学和人文研究委员会提供的基金。更多关于“水景(Waterscapes)的信息,请见 blog.ubc.ca/waterscapes. 水景,汲取研究者在社会学,文学评论,艺术的背景,通过博客,艺术装置,公共活动,论文等方式来创建一个持续性的关于全球化影响的对话。此项目中,我们通过比较中国与加拿大的两个主要河道关系来记录环境与迁移经验。在此,我们简单介绍一下谈话的摘录,重点为2011年七月我们沿着长江从重庆到上海的研究之旅。该文结合了顾雄的图片文章,Jennifer Chun的实地笔记,以及李明皓的框架评论。
2011年7月5号,重庆,中国
顾雄和司机已经在机场等我们。在开向城里的路上,我被城市的规模和发展速度所震撼了。道路的两旁矗立了各种各样的高楼,与首尔的大型公寓群有些相似。但有一样是有显著区别的:所有的灯都是关着的。 你会认为晚上八点,太阳已经下山的时候, 公寓楼应该是闪烁着灯光的,但它却几乎全是漆黑的。 听我们的司机说,楼房没开灯,不是因为居民为了省电的话,那就是停电了。炎热的天气让人们不得不为了省下支付空调电费而在其他方面节省。
顾雄似乎很关注天气热度。前些天天气已经达到四十摄氏度的高温让他有些轻微的中暑症状。我们经常在闲聊之余拿天气充当话题,但是难以忍受的炎热似乎让顾雄更加确定自己在温哥华生活如此幸运。 顾雄说他有一位也是来自重庆的朋友将温哥华称之为“天堂”,着实与它温和气候的原因有关。
我们入住酒店后便去了三峡广场,是附近一个几年三峡大坝工程的商业区。我在巨大高耸的建筑物,广告牌,和闪闪发光的霓虹下显得十分矮小。我指着巨大的肯德基上校广告牌,顾雄与Chris笑了笑,然后指向马路对面同类型的快餐店, CSC(乡村基)。
当我在重庆的第一晚快要结束时,我对两件事印象深刻:一是这座膨胀中的城市里巨大的、持续的施工工程;二是污染和酷热,以及关于污染和酷热的讨论。
重庆直辖市有人口3300万,是中国最快发展的城市之一。在这快速转换的过程中,自然环境中的基本指标,比如天气,也变成了与社会和技术发展的指数。与此同时,附近的三峡大坝工程在建设中淹没了六百平方公里的土地,让一百三十万居民迁移家园,却成为了重庆发展中获利之人所消费娱乐的同名商业区。虽然这些发展毋庸置疑和背后现代化、和中国进入世界市场息息相关,它们本能的迫切性却不能很容易地被解释清。幽默和讽刺似乎提供了更为广阔的视角。
2011年7月11日,中国,巫山
早餐过后,我们跳上一辆出租车游览城市。我们的司机看起来很年轻,看起来三十出头。司机还告诉我们城市的变化。1997年政府开始建设城市,大约六万人口搬进市里。到2009年,因三峡大坝关系给当地居民的搬迁工作完毕。十万人口现在居住在巫山。
目标是增长到二十万人口,人口主要来源于周边的村庄。司机还提到政府提供每人一万元用于买地或买房。司机解释,该区域就业机会很少,那里其实是广东打工劳动力的来源之一。(广东有许多工厂生产对外出口的产品)。
有趣的是,巫山的主要道路被称为广东路。司机告诉我们他的妻子就住在广东,在一个电子厂工作,她每逢过年就回家。司机选择不搬家,而是用搬迁费买了一辆车。但一年半后,他买车的贷款还有一大部分没有还清。
我们开车经过巫山的时候,我被公寓楼一层的商场震撼了:发廊,食物厂,机修店,便利商店,餐厅,等等。看到巫山这样的发展让我联想到关于城市与乡村的分割。城市是怎样建立和规划的?如何定义城市和乡村?当我们离开巫山时,我越来越对迁移和搬迁产生困惑。我没有预料看到所谓的“乡村”动态如此丰富。我以为我会看到更多贫困和迁徙带来的混乱。但是快速的发展和工程建设散发着一种活力。
我不知道其他国家的政府如何计划和处理像大坝这样的有关迁移的基础工程。它难道只是一个简单的技术性的官僚项目? 那么被迫迁居的人们留在那里的历史和记忆,能否随他们一起搬到崭新漂亮的新居所?政府能够给三百万人提供个人补偿 (虽然只是象征性的) 这点让我感叹。这让我很难不佩服中国中央政府的迁移计划,即使它引发了生态破坏以及人类文化上的损失。
我们在北美对廉价产品的需求直接影响了我们在长江所遇见的人们的生活。近年来,大于两亿人口离开农村前往大城市打工。Zhu & Zhao在文章中预计,2015年外出打工人口会再增加两亿。农田继续面对城市化和污染等问题,而农业已经无法供给农村社区需要。财富和生产集中在广东等区域,就连像巫山这样的小城市都成为了外来打工人口的出口地。农业经济学家温铁军认为,从西方引进的不可持续的、不切实际的发展实践,“大幅度降低了农民对农业的体力投入,并更多使用化肥,农药和除草剂。” 农业经济遭受严重破坏的同时,整个食品供应的污染影响着所有公民的健康。这些转变也影响了生活在北美,但已渐渐习惯听有关有毒进口食品故事的我们。在何种层面上,看似不同的消费,生产,以及我们个人的角色的交汇,并逐渐形成为一个全球化的连贯画面?我们在其中的角色又是什么?
后记
自从回到加拿大,我们一直在准备我们的下一个展览。展览将包括我们旅程中的材料,也触及菲沙河谷当今的农业实践。后者的重点是在那里工作的墨西哥和危地马拉的外籍工人。“水景——重构”,在2012年1月26日至3月25日于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阿伯茨福德The Reach 美术馆展出。从中国到加拿大,到拉丁美洲,全球化自然地体现在了劳动者身上和超市的货架上。知道这些关系的存在和绘制它们是两码事,而去理解为我们带来这种可能的人们的真实生活又是另一回事。如何参与倾听依然是一项紧迫的挑战。
引用文献
Jameson Fredric 和Misao Miyoshi, “介绍”章节,《全球化的文化》,德奈姆:杜克大学出版社, 1998,第xi页。
朱启臻,赵晨鸣等编辑,《农民为什么离开土地?》,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年,第2页。
温铁军,“四个故事合一:中国环境保护和农村再建设”,英文翻译者:Lau Kin-chi, 《Positions: East Asia cultures Critique 》,2008年第16卷第3号,第500页。